【大傢】李白二字代表的中國文化密碼

[摘要]在中國,沒有一個詩人像李白的詩句那樣,成為每個人生命記憶的一部分。中國人隻要會說話,就會念他的詩,盡管念詩者,未必懂得他埋藏在詩句裡的深意。

作者:祝勇,騰訊 大傢專欄作者,北京電視臺大型紀錄片《辛亥》總撰稿,現供職於故宮博物院故宮學研究所。

寫詩的理由完全消失

這時我寫詩

顧城

【一】

很多年中,我都想寫台中空氣污染簽證李白,寫他唯一存世的書法真跡《上陽臺帖》。

我去瞭西安,沒有遇見李白,也沒有看見長安。

長安與我,隔著歲月的荒涼。

歲月篡改瞭大地上的事物。

我無法確認,他曾經存在。

台中環工技師簽證

(圖:上陽臺帖)

【二】

在中國,沒有一個詩人像李白的詩句那樣,成為每個人生命記憶的一部分。“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”;“長安一片月,萬戶搗衣聲”;“黃河之水天上來,奔騰到海不復回”;“兩岸猿聲啼不住,輕舟已過萬重山”。中國人隻要會說話,就會念他的詩,盡管念詩者,未必懂得他埋藏在詩句裡的深意。

李白是“全民詩人”,是真正意義上的“人民藝術傢”,憂國憂民的杜甫反而得不到這個待遇,善走群眾路線的白居易也不是,他們是屬於文學界、屬於知識分子的,唯有李白,他的粉絲曠古絕今。

李白是唯一,其他都是之一。

他和他以後的時代裡,沒有報紙雜志,沒有電視網絡,他的詩,卻在每個中國人的耳頭心頭長驅直入,全憑聲音和血肉之軀傳遞,像傳遞我們民族的精神密碼。中國人與其他東亞人種外觀很像,精神世界卻有天壤之別,一個重要的邊界,是他們的心裡沒有住著李白。當我們念出李白的詩句時,他們沒有反應;他們搞不明白,為什麼中國人抬頭看見月亮,低頭就會想到自己的傢鄉。所以我同意歷史學傢許倬雲先生的話:“(古代的)‘中國’並不是沒有邊界,隻是邊界不在地理,而在文化。”李白的詩,是中國人的精神護照,是中國人天生自帶的身份證明。

李白,是我們的遺傳基因、血液細胞。

李白的詩,是明月,也是故鄉。

沒有李白的中國,還能叫中國嗎?

【三】

然而李白,畢竟已經走遠,他是作為詩句,而不是作為肉體存在的。他的詩句越是真切,他的肉體就越是模糊。他的存在,表面具象,實際上抽象。即使我站在他的腳印之上,對他,我仍然看不見,摸不著。

誰能證實這個人真的存在過?

不錯,新舊唐書,都有李白的傳記;南宋梁楷,畫過《李白行吟圖》 或許因為畫傢自己天性狂放,常飲酒自樂,人送外號“梁風子”,所以他勾畫出的是一個灑脫放達的詩仙形象,把李白疏放不羈的個性、邊吟邊行的姿態台中毒性化學物質簽證描繪得入木三分。但《舊唐書》,是五代後晉劉 等撰,《新唐書》,是北宋歐陽修等撰,梁楷,更比李白晚瞭近五個世紀,相比於今人,他們距李白更近;但與我一樣,他們都沒見過李白,僅憑這一點,就把他們的時間優勢化為無形。

隻有那幅字是例外。那幅紙本草書的書法作品《上陽臺帖》,上面的每一個字,都李白寫上去的。它的筆畫回轉,通過一管毛筆,與李白的身體相連,透過筆勢的流轉、墨跡的濃淡,我們幾乎看得見他的手腕的抖動,聽得見他呼吸的節奏。



(圖:李白行吟圖軸,五代,梁楷,臺北故宮博物院藏)

【四】



(圖:《上陽臺帖》長卷)

這張紙,隻因李白在上面寫過字,就不再是一張普通的紙。盡管沒有這張紙,就沒有李白的字,但沒有李白的字,它就是一片垃圾,像大地上的一片枯葉,結局隻能是腐爛和消失。那些字,讓它的每一寸、每一厘,都變得異常珍貴,先後被宋徽宗、賈似道、乾隆、張伯駒、毛澤東收留、撫摸、註視,最後被毛澤東轉給北京故宮博物院永久收藏。

從這個意義上說,李白的書法,是法術,可以點紙成金。

李白的字,到宋代還能找出幾張。北宋《墨莊漫錄》載,潤州蘇氏傢,就藏有李白《天馬歌》真跡,宋徽宗也收藏有李白的兩幅行書作品《太華峰》和《乘興帖》,還有三幅草書作品《歲時文》《詠酒詩》《醉中帖》,對此,《宣和書譜》裡有載。到南宋,《乘興帖》也漂流到賈似道手裡。

隻是到瞭如今,李白存世的墨稿,除瞭《上陽臺帖》,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張。問它值多少錢,那是對它的羞辱,再多的人民幣,在它面前也是一堆廢紙,醜陋不堪。李白墨跡之少,與他詩歌的傳播之廣,反差到瞭極致。但幸虧有這幅字,讓我們穿過那些燦爛的詩句,找到瞭作傢本人。好像有瞭這張紙,李白的存在就有瞭依據,我們不僅可以與他對視,甚至可以與他交談。

一張紙,承擔起我們對於李白的所有向往。

我不知該譴責時光吝嗇,還是該感謝它的慷慨。

終有一張紙,帶我們跨過時間的深淵,看見李白。

所以,站在它面前的那一瞬間,我外表鎮定,內心狂舞,頃刻間與它墜入愛河。我想,九百年前,當宋徽宗趙佶成為它的擁有者,他心裡的感受應該就是我此刻的感受,他附在帖後的跋文可以證明。《上陽臺帖》卷後,宋徽宗用他著名的瘦金體寫下這樣的文字:

“太白嘗作行書,乘興踏月,西入酒傢,不覺人物兩望,身在世外,一帖,字畫飄逸,豪氣雄健,乃知白不特以詩鳴也。”

根據宋徽宗的說法,李白的字,“字畫飄逸,豪氣雄健”,與他的詩歌一樣,“身在世外”,隨意中出天趣,氣象不輸任何一位書法大傢,黃庭堅也說:“今其行草殊不減古人”,隻不過他詩名太盛,掩蓋瞭他的書法知名度,所以宋徽宗見瞭這張帖,才發現瞭自己的無知,原來李白的名聲,並不僅僅從詩歌中取得。

【五】

那字跡,一看就屬於大唐李白。

它有法度,那法度是屬於大唐的,莊嚴、敦厚,飽滿、圓健,讓我想起唐代佛教造像的渾厚與雍容,唐代碑刻的力度與從容。這當然來源於秦碑、漢簡積淀下來的中原美學。唐代的律詩、楷書,都有它的法度在,不能亂來,它是大唐藝術的基座,是不能背棄的原則。

然而,在這樣的法度中,大唐的藝台中環保簽證術,卻不失自由與浩蕩,不像隋代藝術,那麼的拘緊收壓,而是在規矩中見活潑,收束中見遼闊。

這與北魏這些朝代做的鋪墊關系極大。年少時學歷史,最不願關註的就是那些小朝代,比如隋唐之前的魏晉南北朝,兩宋之前的五代十國,像一團麻,迷亂紛呈,永遠也理不清。自西晉至隋唐的近三百年空隙裡,中國就沒有被統一過,一直存在著兩個以上的政權,多的時候,甚至有十來個政權。但是在中華文明的鏈條上,這些小朝代卻完成瞭關鍵性的過渡,就像兩種不同的色塊之間,有著過渡色銜接,色調的變化,就有瞭邏輯性。在粗樸凝重的漢朝之後,之所以形成縟麗燦爛、開朗放達的大唐美學,正是因為它在三百年的離亂中,融入瞭草原文明的活潑和力量。



(圖:唐代畫傢韓幹《牧馬圖》,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)

我們喜歡的花木蘭,其實是北魏人,也就是鮮卑人,是少數民族。她的故事,出自北魏的民謠《木蘭詩》。這首民謠,是以公元391年北魏征調大軍出征柔然的史實為背景而作的。其中提到的“可汗”,指的是北魏道武帝拓跋 。“萬裡赴戎機,關山度若飛。朔氣傳金柝,寒光照鐵衣。”這首詩裡硬朗的線條感、明亮的視覺感、悅耳的音律感,都是屬於北方的,但在我們的記憶裡,從來不曾把木蘭當作“外族”,這就表明我們並沒有把鮮卑人當成外人。

這支有花木蘭參加的鮮卑軍隊,通過連綿的戰爭,先後消滅瞭北方的割據政權,統一瞭黃河流域,占據瞭中原,與南朝的宋、齊、梁政權南北對峙,成為代表北方政權的“北朝”。從西晉滅亡,到鮮卑建立北魏之前的這段亂世,被歷史學傢們稱為“五胡亂華”。

“五胡”的概念是《晉書》中最早提出的,指匈奴、鮮卑、羯、羌、氐等在東漢末到晉朝時期遷徙到中國的五個少數民族。歷史學傢普遍認為,“五胡亂華”是大漢民族的一場災難,幾近亡種滅族。但從藝術史的角度上看,“五胡亂華”則促成瞭文明史上一次罕見的大合唱,在黃河、長江文明中的精致綺麗、細潤綿密中,吹進瞭“天蒼蒼,野茫茫,風吹草低見牛羊”的曠野之風,李白的詩裡,也有無數的樂府、民歌。蔣勛說:“這一長達三百多年的‘五胡亂華’,意外地,卻為中國美術帶來瞭新的震撼與興奮。”

到瞭唐代,曾經的悲慘和痛苦,都由負面價值神奇地轉化成瞭正面價值,成為鍛造大唐文化性格的大熔爐。就像每個人一樣,在他的成長歷程中,都會經歷痛苦,而所有的痛苦,不僅不會將他摧毀,最終都將使他走向生命的成熟與開闊。

北魏不僅在音韻歌謠上,為唐詩的浩大明亮預留瞭空間,書法上也做足瞭準備,北魏書法剛硬明朗、燦爛昂揚的氣質,至今留在當年的碑刻上,形成瞭自秦代以後中國書法史上的第二次刻石書法的高峰。我們今天所說的“魏碑”,就是指北魏碑刻。

在故宮,收藏著許多魏碑拓片,其中大部分是明拓,著名的,有《張猛龍碑》。此碑是魏碑中的上乘,整體方勁,章法天成。康有為也喜歡它,說它“結構精絕,變化無端”,“為正體變態之宗”。也就是說,正體字(楷書)的端莊,已拘不住它奔跑的腳步。從這些連筋帶肉、筋骨強健、血肉飽滿的字跡中,唐代書法已經呼之欲出瞭。難怪康有為說:“南北朝之碑,無體不備,唐人名傢,皆從此出……”

假若沒有北方草原文明的介入,中華文明就不會完成如此重要的聚變,大唐文明就不會迸射出如此亮麗的光焰,中華文明也不會按照後來的樣子發展到後來,一點點地發酵成李白的《上陽臺帖》。

或許因為大唐皇室本身就具有鮮卑血統,唐朝沒有像秦漢那樣,用一條長城與“北方蠻族”劃清界限,而是包容四海、共存共榮,於是,唐朝人的心理空間,一下子放開瞭,也淡定瞭,曾經的黑色記憶,變成簪花仕女香濃美艷,變成佛陀的慈悲笑容。於是,唐詩裡,有瞭“前不見古人,後不見來者”的蒼茫視野,有瞭《春江花月夜》那的浩大寧靜。

唐詩給我們帶來的最大震撼,就是它的環工技師簽證時空超越感。

這樣的時空超越感,在此前的藝術中也不是沒有出現過,比如曹操面對大海時的心理獨白,比如王羲之在蘭亭暢飲、融天地於一體的那份通透感,但在魏晉之際,他們隻是個別的存在,不像大唐,潮流洶湧,一下子把一個朝代的詩人全部裹攜進去。魏晉固然出瞭很多英雄豪傑、很多名士怪才,但總的來講,他們的內心是幽咽曲折的,唯有唐朝,呈現出空前浩大的時代氣象,似乎每一個人,都有勇氣獨自面對無窮的時空。

有的時候,是人大於時代,魏晉就是這樣,到瞭大唐,人和時代,彼此成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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